罪龙三太子

【索林】夜风听闻我的消息

SUMMARY:路过袋底洞时,狄丝拜访了那位传闻中的飞贼老爷。




将要开春的时候,孤山的使者快马加鞭送来国王去世的消息,但狄丝已经先从罗阿克口中听闻了这桩噩耗——他是渡鸦岭上一对曾经非常睿智的渡鸦夫妇的子嗣,彼时索尔王常与他们交换消息——百余年过去,这只老鸦羽毛寥寥,翅膀也变得沉重,唯独一双眼睛依旧明亮,能从高空中认出都灵直系王脉尚存于世的最后一位血裔。

今年蓝山的雪融化得格外早些,如果她的哥哥还在,一定会为此高兴。

葬礼已经结束,但作为已故国王的胞妹、两位逝去王子的母亲,以及王族的后人,狄丝依旧需要前往孤山。

她到时已过盛夏,半年的功夫足够让矮人们将大山收拾妥当,碎石被清理,龙的恶臭被排空,殿堂中的炉火重新点亮,尽管远不及昔日繁荣,如今的埃瑞博已经可供相当数量的矮人栖身。

她前往诸王的陵寝,索林与她的两个儿子都在那里,灵魂去往马哈尔的殿堂,肉体归于山石,据说阿肯宝石与那把精灵宝剑仍在她哥哥胸前,狄丝只希望它们不会让她哥哥的归途更添沉重。

等到一切事毕,戴因邀请她留在孤山,狄丝却婉拒了他的好意。她想她的家园不在这里,这里有她儿时许多快乐的回忆,与家人一同度过的美好时光,那段不用为生计发愁的日子,现在却成了一场属于她的噩梦,太多都灵家族的鲜血泼洒在这片土地上,仿佛她极目之处,仍是鲜红。

如今埃瑞博重归矮人所有,戴因是位明智的王,流落于四面八方的矮人正重新回到孤山,殿堂之中已经听闻炉火熊熊、竖琴奏响,她却在渐浓的欢笑声中感到愈发孤独。她在此地举目是亲,却也举目无亲。死者已矣,生者继续前行,孤山的新住民们缓步迈向新的生活,她却还无法做到忘却——远远不能,失去所有至亲的伤痛太过强烈。她在这一刻分外想念索林的拥抱与气息,搁在她发顶的下巴,粗短胡渣带起一阵骚痒,轻轻的、浅浅的,小时候她嗔怪哥哥弄乱她的头发,长大后她暗自沉溺于这份亲近。

而她同样不知道如何决定他们在蓝山子民的去向,不知是否该带领他们举族迁回埃瑞博,不知是否该放弃他们在蓝山建立的一切。临时的驻地完成了它的使命,理应毫不惋惜地加以弃置,但那到底是他们长久以来的家园,是索林一百多年的心血所在——是他们一百多年的心血——又怎是可以轻易抛却的。

无论如何,她决定先回一趟埃瑞德路因,再做打算。

等到秋天的第一片叶子落下,她启程上路,巴林在埃瑞博新造的城门口与她道别,他告诉她,要是路过夏尔,可以去拜访一下他们的那位飞贼,袋底洞新漆的绿门上刻有巫师的印记,十分醒目、容易辨认——只要门的主人未曾将它换下。而她确实也对这个神秘的半身人有所好奇,无论是远征队中所有人对他清一色的赞许,还是他同意加入这趟旅程的原因本身。

所以现在,她站在了那扇门前,随行的护卫与侍者都被她留在了布理的酒馆,绿漆已经隐隐褪色,记号却依旧新鲜。就这样,她扣响了房门。

 

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对门后的景象怀揣某种期待,但一个穿着宽松睡袍的惊讶霍比特人显然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
 

*

 

“喝点茶吧狄丝夫人,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,别拘束,随便逛逛,我先去准备些点心,过会儿再添两个小菜,巴林他们也真是的,你要来的消息,他们一点都没和我提。”霍比特人的声音由近及远,消失在走廊的尽头。狄丝一边解下披风,一边打量起这座圆圆的洞府来。最初尴尬的对视后,是她先表明自己的身份,对面的半身人当即扬起眉毛,嘴里念叨着“当然了,当然是这样”,又慌忙请她进来。

这座洞府明亮、舒适,是个不错的居所——尽管以矮人的标准来看依旧稍显拥挤。狄丝捧着茶杯,一边走过门廊与前厅,行至稍显杂乱的里屋书桌时,她的目光却被桌上的纸张吸引。那是比尔博冒险归来后的手稿,上面零星记载着有关这次远征的大小事宜,食人妖、哥布林、精灵们居住的幽谷、北方长湖的人类世界……狄丝的通用语学得很好,不可否认霍比特人十分擅长讲述故事,仅仅阅读这些琐碎的片段,她就仿佛身处其中。只是在这之中,索林的存在感是否太过稀薄?好像他只是十三个矮人中普普通通的一员,既不重要,也不醒目,即便她哥哥向来寡言,也不该在一场由他领导的远征里记录寥寥。

狄丝还注意到,这些手稿中的内容仅仅只到他们离开长湖镇前往孤山。

“这些都是我回来后闲着没事随手写的,你知道我们霍比特人总是对故事非常痴迷。”比尔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,她笑了一下,向他道歉,毕竟随意翻看他人的物品并不礼貌。好在温和的霍比特人并未对此介怀,他邀请她到壁炉边坐下,品尝新鲜出炉的煎蛋与火腿,自己则坐进桌对面那张扶手椅里。比尔博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,笑得谦和,乍看之下像个人畜无害的杂货商,狄丝却觉得他的平和背后存在着某种深深的伤痛,他正极力隐藏。

狄丝说到自己是从埃瑞博而来,提到那座大山,霍比特人也感慨非常,不由打开了话匣,说起他手稿中尚未写到的有关远征的更多细节。然而狄丝注意到,即便在闲谈之中,比尔博也很少提及索林,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矮人王的名字,要不就简单称之为他们的领导者。但那并非源自憎恶或不屑,也非并不相熟的尴尬生疏,提起她哥哥的名字时,霍比特人的眼神总是闪烁,好像那是一团会灼痛他的火。这份闪躲源自尚且无法宣之于口的哀悼,狄丝比谁都清楚这一点。

矮人们性情直爽,没有这样的习惯,奥力的子民总是将喜怒放在脸上,高兴时就纵情饮宴,哀痛时就放声大哭,往后就大方地将死者铭记,带着这份骄傲继续生活——除非那是太过惨痛的战争与回忆。至于其他种族,狄丝并不不清楚,但她身为女性,在这方面总是善于体察。

她对霍比特人的好奇有增无减。

 

终于,在比尔博第三次故作轻松地提及索林是他们的领袖,狄丝忍不住直接发问。

“你总在强调他的身份,强调你不过是他远征队里的一员,但我看到你刚刚开门时的表情了,霍比特老爷,你的脸都白了。你在隐藏些什么呢?”

面前的半身人似乎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诘问,他茫然地张了张嘴,眼神飘忽犹疑,似乎试图通过寻找房间里并不存在的第三个人来排解这份尴尬,而狄丝只是静静等待,用沉默的注视继续她无言的发问,直到霍比特人终于放弃。他认命般地长叹一口气,嘴里念叨着“该死的矮人和他们的倔脾气”,这才沮丧地缓缓开口:“他是我的……我的朋友,至少我这么认为。”他的呼吸一滞,狄丝没有错过这微小的动摇,“我就长话短说吧,尽管一开始有那么点小误会,但后来我们相处得还算可以,以至于到了埃斯加洛斯时,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不错,有时他会跟我讲些你们——他的家人——的事,我也会和他说说我那些烦人的亲戚……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他,直到他进了大山,好像变了一个人,又差点把我扔下城门,我才发现或许我也没那么了解他……可话又说回来,夫人,刚刚开门时换作任何人都会是我这样的反应,见到一个你认为的已死之人就会是这样的反应!”
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
霍比特人这次的确面露惊讶,“难道你不知道吗,狄丝夫人?你和他有多像。”

 

狄丝无言,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。妹妹与长兄相像,并不是什么异事,只是在他们不长也不短的生命中,似乎从未有人如此直白地点明。他们初到蓝山时日子过得困苦,往来交际的也只有身边的亲族,彼此都相当熟悉,而人类则根本不在乎矮人的相貌——毕竟他们连矮人的性别都很难分清。但又或许,只是因为她与索林从未分离,亲人接连离去,除去还未长大的菲力和奇力,他们的至亲只剩下彼此,长久的时日间,相处成为习惯,血脉间的相似自然也难以察觉,以至于真相来时是如此刺痛。

她不知该如何作答,问题却脱口而出。

“告诉我,在你眼中他是什么样的。”

 

比尔博的眼神黯淡下来,他的肩膀塌陷,整个人突然显得渺小又无助,他沉默良久,“我的答案或许并不是你想听到的,他是你们的领袖、国王,也许我作为外人,并不方便多说什么,恕我冒昧,但我毕竟只是一个霍比特人,在我们眼中,一切头衔都要让位于个人本身。他非常沉默、脾气非常坏,总是不会好好说话,喜欢把一切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,还超乎想象地没有礼貌,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忍受他的?如果他不是国王,你们会不会早就把他赶走了?”狄丝忍不住微笑,没有人敢这样对国王评头论足,但这些也都无可否认。索林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,但他的肩头已经担负太多,在这些日常的琐碎里,都灵家无奈交换的一个个眼神里,所有人都暗自包容着这个坏脾气的矮人国王,心照不宣。

霍比特人也笑了几声,他吸了吸鼻子,“但是当然了,他很勇敢、很有头脑,有毅力,也有决心,再多形容都不足以褒奖他的能力,我相信这方面你们要比我清楚许多。他是一位坚毅的领袖、一个伟大的君王,狄丝夫人,请相信我,当我们霍比特人这么说的时候,这就一定代表些什么了。”

“只是我想,这些仍然无法完全描述他……我知道你们会怎样铭记他、怎样讲述他的故事,但除开这些身份与过往的功绩,我依旧要说,他是一位了不起的矮人。他有一颗非常强大坚韧的心。”

“他总是选择去做对的事情,夫人,你知道这有多么困难吗?巴林曾经私下告诉过我,赢下黯溪谷那战的夜晚,他亲眼看到索林独自在营地外游荡,失魂落魄,步履蹒跚,那时他才猛然想起,白日这个带领他们绝地而生的王孙也不过五十来岁,在你们矮人之中依旧非常年轻。可他第二天重新出现时,脸上没有一丝动摇,他妥善安置好伤员,冷静下令火化阵亡的矮人将士遗体,他看起来那样坚定,好像一夜之间就学会了如何当好一个称职的王。”

“从那一天起他就将领导的担子扛在肩头了,家园一朝被毁,族人流离失所,祖父身死、父亲下落不明,面对这样的烂摊子,一死了之才是最简单的事,可是他没有,他从来没有放弃,他竭尽所能让族人过上更好的生活,他情愿自己去打铁,也不去做一个养尊处优的空头国王。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血脉,但他也能放得下尊严,现在我们都知道,那对他来说,其实有多痛苦,又需要多大的勇气。”

“远征也同样如此,都灵的子民们在蓝山休养生息、日渐富足,夺回埃瑞博不再那么重要了,但对他而言,那却是必须要做的事,他注定要做的事。他的心渴望如此,渴望着回到大山,渴望着回到故国,若非如此,余烬就要将他的灵魂全部焚尽,没有一颗心可以承受那样绝望怒火的煎熬。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,矮人们的日子好过起来,一切步入正轨,他不再那么不可或缺了,而他也终于有机会听从自己的心意。如果要我说,这着实是一项了不起的举动,为了心底那份执念,他甘愿付出所有,哪怕抚平渴望的代价是他自己的生命。”话到此处,比尔博突然一顿,他将声音放轻,仿佛风中的细碎低语,“……但其实我想,在他内心的最深处,连他也不愿意承认的角落,他不在乎结局。”

狄丝忽然从椅背上坐直,下意识捏紧了拳,“你是在说,我哥哥不在乎远征队那些人的生命,不在乎我儿子们的性命吗?”她的语气一瞬冰冷。

霍比特人却并未因此受到惊吓,他只是平静地对上女矮人的目光,面露几分怀念,“不,我只是说,哪怕没有人愿意响应,哪怕只有他一个人,他也一定会去孤山。”

 

*

 

壁炉中的木柴劈啪作响,火光在狄丝眼眸中明灭不定,她的兄长仿佛又出现在她眼前。有时在狄丝面前,索林也会流露脆弱,他享受狄丝的触碰,总是偏爱将下巴轻轻搁上狄丝的头顶,带起一阵清浅骚痒,但他所寻求的更多是一种宁静,劳碌过后的片刻慰藉。此刻狄丝静下心来认真回想,方才惊诧地发现,她从未见过自己哥哥动摇的样子。索林的双眼总是坚定地望向前方,对于必须要做的事,他或许有愤怒、有不甘、有疲累、有怅惘,但他从来没有动摇,他从未想过逃避,一次都没有。

“巴金斯老爷,我为我先前的鲁莽道歉,我从未想过会有其他人这么了解索林,更遑论一个霍比特人。”她的语气郑重。

“而我先前也确实没有坦诚,”比尔博摆了摆手,他试图挤出笑容,表情却越发苦涩,“狄丝夫人,你看得并没有错,我和索林·橡木盾的交情远非泛泛,一路上我越了解他,就越为他的品格赞叹,他成了我非常重要的朋友,我很高兴与他共历艰险,我与他共度的所有一切,都远超一个巴金斯应有的体验……如果有可能,我多么想他得偿所愿,回到属于他的王国,在那里长久统治,过完他应得的完满一生。”他的尾音几近颤抖,许久之后才得以重新开口,语调轻轻,仿佛梦中呓语,“但他能这样了无牵挂地离开,也该是件很高兴的事情,他走时放下了黄金与执念,脱离了纠缠他们三代人的病痛诅咒,他与我……笑着道别,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轻松的样子,卸下负担、了却心愿,那对他来说,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。我想,我们应当为他感到高兴。没错,为他感到高兴。”

霍比特人抬起头来,这次他终于成功摆出笑脸。

“那么巴金斯老爷,你什么时候才能在故事书中将他的部分也写上呢?”

那勉力维持的笑容终于彻底崩塌,霍比特人以手掩面,几乎蜷缩进椅子里,狄丝假装没有听见他的啜泣,良久过后,闷闷的话音才从那小小的身躯传出,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,也许等我想好怎样让他出场,也许等我想好他的结局,也许等我终于能够平静面对过去的事,也许等我终于能够放下……等我将一切准备妥帖,等我可以将这个故事好好讲出口,那时,到了那时,或许我还会想要回去,或许我还会再去看一眼大山……”说完他快步离开,以茶需要更换作为借口匆匆而逃。

狄丝却没空在意他的缺席。就算只有你一个人,你也会选择回去吗?无论是否有人跟随,无论结局如何,只因那是你心之所向?你从没有对我说过这些,你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些。但事到如今,我可以理解了,nadad(矮人语:兄弟),从前我为你一直想着那座大山发过脾气,龙来时我还太小,我不理解你的感情,不理解在你心里,即便埃瑞博的殿堂空旷冷寂,也不是我们在蓝山温暖的火炉可以代替的。然而现在,现在我明白了,因为我也同样遇到了属于我的大山。索林,或许我们真的很像。

 

等到霍比特人终于折返,狄丝率先站起身来,“谢谢你,巴金斯老爷,我和索林从出生起就鲜少分离,我把太多的东西视作当然,忘了这一路坚持走来,本身就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,又需要怎样的决心与勇气。是你让我重新意识到,我哥哥曾是怎样一个矮人。”

“当然,也谢谢你一路对他的照顾和关心——不用反驳,我了解我哥哥,也听他们不止一次赞叹你的好脾气。我知道他已经将秘银甲送给了你,那是一份君王的心意,但我清楚,你配得上这样贵重的礼物,即便你鲜少提及你在情感上给予他的爱护和支持。”

“我曾经对你为什么愿意加入远征好奇,但我想如今这个问题也不必再问。你非常善良,比尔博·巴金斯,你会为了帮助朋友夺回故乡而离开自己的家园,即便来找你时我们鲁莽又不讲礼貌,即便你可能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,但你就是这种人,你的天性纯良。而你同样勇敢,也十分敏锐,你识人很准,也有胆量做出正确的决定,并甘愿承担随之而来的那份后果——这绝非易事。索林也一定明白了这一点,他同样渴望你的友谊,他也同样欣赏着你,我可以向你保证。”

“我想向你表达感谢,为了我哥哥,也为我自己。即便你不知道,但你同样给了我帮助,我想我也知道了,有什么事是我非做不可,你说得很对,我和索林真的很像。再会了,飞贼老爷,愿你家中的炉火永不熄灭,愿你的储藏室永不耗竭,愿你能在你的扶手椅和书本中重新找回平静,那是你应得的礼物。”

说完,不顾霍比特人一刹凝固的表情,她转身告辞。

她会回到埃瑞德路因,就这样留在那里,直到她老去、死亡,那里有着她所熟知的一切,艰难却温馨的回忆,也存在着她与索林共同为族人打下的基业,来之不易的幸福与繁荣。那是属于她的大山,一个她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,一个属于她的、必须要回的埃瑞博。她会带回孤山重建的消息,她不会强迫任何人留下或离开,但她会在那里。这是她自己认定的事,哪怕她是蓝色山脉的最后一个矮人,她也会在那里。

你瞧,nadad,我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。

绿色的圆门开启,她的双脚踏上屋外松软的土地,霍比特人正匆忙追出,彼时正值日落,夕阳斜照,空气中还残留着雨露的芬芳与泥土的清香。

那是一个初春的傍晚,月船初升,星光淡淡,淡紫的天空笼起一层薄纱,袋底洞外的三色堇悄然盛放,花香氤氲成雾,一阵微风忽起,穿过她的发间,拂过她的头顶,轻轻的,浅浅的,吹乱她的几缕发丝。

无言的拥抱,无尽的思念,无声的肯定。

狄丝笑了,她闭上眼睛,不觉已泪流满面。

 



注:

埃斯加洛斯:长湖镇,原意为“芦苇湖”。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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